蕭雲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，語氣嚴厲：“虧你還記得我。”

自樹杈躍下，緩步朝凜如霜走來。

凜如霜腳步下意識的後退，可身後便是山壁，沒退幾步便已退無可退。擡眸，蕭雲賦已經走到身前。

蕭雲賦擡手，用長蕭的一端擡起凜如霜的下巴，迫使她與他對視：“這麽多天不見人，連消息都不肯傳給我。我若不來找你，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見我？”

說這話時，蕭雲賦故作輕松，如玩笑一般，卻不難聽出語中的失落和疲憊。

凜如霜又怎會不惦念他？只是因上次的事，心中對他有些怨氣。當下見了他，便是忍不住雙目泛紅，鼻子發酸。擋開長蕭，撲進他懷中，滿心的委屈化作淚水湧出，滴落在他衣襟：“還不是你，總逼著我殺他。我求求你，不要傷害他，我不要他死，求求你……”

凜如霜一哭，蕭雲賦的心都要碎了。擁著她，語氣輕輕的，目中充滿寵溺：“我不是來殺他的。但你必須如實告訴我，他現在情況如何？”

“我在鉆研冰心訣，試著用冰心訣幫他穩住魂元。”凜如霜擡頭看著蕭雲賦：“這世上，絕不存在無解的難題，我一定能找到辦法，他也一定能撐過去。冷兄，你給我些時間，若不盡力而為，我會遺憾終身。”

蕭雲賦想了想，點頭：“你們的下落，我會閉口不言。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，便傳訊給我。”

擡手為凜如霜理了理額前發絲，嘆氣：“你掛念他，可知道我也一樣掛念著你？保護好自己，別讓我擔心。”

凜如霜抽了抽鼻子，乖巧點頭。

洞室之中，凜如霜架起樹枝，點燃柴禾，與墨君華並肩坐在火堆前。墨君華手上拿著根樹枝，時不時的在火堆中撥一撥。沒過多時，便聞紅薯的香氣飄滿洞室，墨君華輕輕一撥，幾塊烤熟的番薯“咕嚕嚕”的從火堆裏滾出來。

“好香啊！”凜如霜舔了舔嘴巴，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。

墨君華面色無奈，擋下凜如霜的手，拿起一塊番薯，剝了皮吹了吹，待確定不會燙到凜如霜，才遞到凜如霜手中。

吃著香甜的番薯，凜如霜無比的滿足。轉頭看到墨君華冷峻的側顏，更是忍不住揚起嘴角。忽得想起了什麽：“對了，今晚赫默國皇城有雪燈會，待會兒我們去湊湊熱鬧吧！”

“可是……”墨君華目光黯然。

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行蹤，豈不又要連累凜如霜。而且，萬一他不小心魔氣發作怎麽辦？

凜如霜知道他的擔心，淺笑：“放心，我備了幾件衣服，咱們不會被人認出來。你已經很久沒離開這山洞，偶爾也該出去透透氣。”

見著凜如霜如此興致勃勃，墨君華沒有拒絕。只是心中隱隱感到不安，總擔心會發生什麽事。

本以為今日的雪燈會一定是人聲鼎沸、熱鬧翻天，不想，到了雪燈會所在的街上，卻見人影蕭條，連攤子都沒見幾個，唯那些各式各樣的雪燈擺在街道兩旁。否則，凜如霜都要懷疑她記錯了日子。

今晚的溫度不是很冷，在深冬來說算是不錯的天氣。雪燈會乃是赫默國一年一度的盛會，往年皇城的百姓都會徹夜不眠的來慶祝，周圍城中的百姓，也會抽空趕來，今年卻怎的這般冷清？

疑惑歸疑惑，難得與墨君華一同外出，凜如霜也沒想太多，拉著墨君華挨個觀賞這些雪燈。

今日二人都穿著尋常百姓的衣裳，凜如霜更是換上了女裝，面上也稍微做了易容，即便是與仙界的人打了個照面，也不會被認出來。

雪燈，顧名思義，是由雪雕刻出輪廓，染上墨彩或繪上圖案，再在雪裏放上明珠，形似花燈。

凜如霜蹦蹦跳跳的跑在街上，與墨君華十指緊扣，一會兒在這盞雪燈前瞧瞧，一會兒去那盞雪燈前看看，看起來十分開心。

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，已經很少看到她如此率真的笑。當下見她這麽開心，墨君華便也笑著，任她拉著他到處跑。

不遠處一個買糖葫蘆的老者，站在雪地中搓著手。凜如霜拉著墨君華跑過去：“老伯，來兩串糖葫蘆！”

老者點頭：“哎，好嘞！”

隨即取下兩支糖葫蘆遞給凜如霜。凜如霜接過，付了銅錢，轉身遞給墨君華一支。墨君華蹙眉：“這……”

他從來不吃這個。

凜如霜歪著頭看他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。墨君華無奈一笑，只得接下。

只是這慣於以冷酷的一面示人的魔尊，手上拿著個糖葫蘆，畫風總覺得有些尷尬。墨君華的神情很不自然，轉頭見凜如霜吃的津津有味，便也狠下心咬了小口。這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蘆，在他口中，味同嚼蠟。

強忍著吐出來的想法，痛苦的將糖葫蘆咽下去，便再也咬不下第二口。

思慮著要怎麽樣說服凜如霜，別讓他再吃這種東西，忽聞身後，那賣糖葫蘆的老者，跟路邊一個擺攤子的小販說起話來。

“這些日子買賣可真不好，今天一整天才賣出五只糖葫蘆。連雪燈會的人都這麽少，這日子算沒法過了！”

墨君華拉著凜如霜停下腳步，側耳細聽二人的對話。

凜如霜疑惑，剛想問他怎麽了，聽到那二人的談話，立即將話咽了回去，面色凝重起來。

“可不是！都怪那隱龍君，好端端的非要護著魔神，害的大家心驚膽戰。你說說，讓神君他們把魔神殺了不就完事兒了嗎？現在好了，天下大亂，她高興了？”

“身為神，竟然會跟魔產生感情，簡直不配為神！三界早晚會因為隱龍君此舉，徹底毀在魔神手上，到時候，隱龍君就是這三界的罪人！”

“也是神君他們心軟，依我看，就該先殺了隱龍君！沒有隱龍君護著，想殺魔神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兒？”

“隱龍君確實該死。聽說仙界現在正四處找她，若是找著了，她還護著魔神的話，仙界的人不會輕饒了她。”

“可是隱龍君的法力，非是尋常仙者能敵的，若神君不肯出手，他們怎麽打得過隱龍君？”

“你有所不知，仙界集結各派頂尖高手練成了千人大陣，專門用來誅殺隱龍君和魔神。哼！等隱龍君現出蹤跡，就等著聽好消息吧！”

聽到這裏，墨君華攥著凜如霜的手掌越來越緊。凜如霜擡眸看他，見他閉上了眼睛、眉頭也緊緊蹙起，只覺得有些不對勁。反手將他的手掌握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
墨君華手中的冰糖葫蘆掉在雪地中，擡手扶著額頭，神色有些痛苦。睜開眼，竟是滿目血紅，周身戾氣絲絲湧現。

凜如霜心頭一緊，連忙扔下冰糖葫蘆，抱緊墨君華，身化流光，自原地消失了蹤跡。

洞室之內，凜如霜使出冰心訣，盡力幫墨君華壓制體內魔氣。多時之後，終於見她松了口氣，收起雙掌。此次，連她都是一身冷汗，大口喘著粗氣。

墨君華緩緩睜眼，目中雖沒了血色，卻仍是冷的駭人。

“你早就知道對不對？”

凜如霜微怔：“嗯？”

墨君華起身看著她：“仙界竟要連你都殺，那些凡人更是忘了你斬妖除魔的功績，對仙界之舉拍手叫好，這些，你早就知道對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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